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番外五(上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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番外五(上)

番外五(上)

陸向松百思不得其解,明明是火坑,為何陸雲舒嫁過去日子卻能過得風生水起,不僅公婆疼愛,夫君支持,還能獨自掌管侯府全部生意。

簡直不可思議。

再看看自己手裏的一攤爛賬,陸向松便氣不打一處來,將案上所有賬本摔在地上。

剛端著參湯進來的錢氏險些被賬本打到臉,忙退了兩步躲開。

陸向松瞥了她一眼,冷哼一聲。

錢氏約莫猜到了原委,暗暗嘆了口氣,“老爺,何故發這麽大的脾氣?”她把參湯端過去,彎腰拾起地上散落的賬本。

陸向松懶得解釋,“這些賬,你自己看!”

錢氏婦道人家不理生意上的事,但賬本總是會看,看到最後,臉色慢慢變得煞白,“怎麽會……”

她顫著聲,難以置信。

這幾個都是每年能穩掙三五百兩的好鋪子,原是要給陸雲舒的嫁妝,後來因為陸明遠想要,錢氏便拿了另外兩個鋪子換過來的,沒成想短短一年的時間,竟虧損了將近二千兩!

這幾個鋪子的掌櫃都是從前跟著錢老太爺的,性子穩重有手腕,即便陸明遠不去打理,這些掌櫃也能讓他躺著穩賺不賠。

但賬上就是虧損了,不僅如此,陸明遠還打著填補空缺、置辦貨物的名頭,在錢莊又借了五千兩,但這筆錢的去向卻沒有記錄,要不是錢莊的打手上門討債,陸向松還不知道這個兒子在外頭幹了多少好事。

“妾身這就去把明遠找回來。”

意識到事態嚴重,錢氏慌慌張張站起身要出去,被陸向松呵住,“等你?人早不知道躲哪兒快活去了!”

“那、那怎麽辦?”錢氏有些不知所措,眼淚直流,“就這樣放任不管嗎?”

“慈母多敗兒,說的就是你!”陸向松指著錢氏的鼻子,隨後一拂袖沈聲道,“我已經派人去抓了,這一次,定要打斷他的腿!”

錢氏哪裏還敢求情,只能跪在一邊,不多時,幾個身強力壯的護衛扭著陸明遠進了屋。

“老爺,人抓回來了。”其中一個護衛抱拳道。

陸明遠起初還在奮力掙紮,當他看到黑著臉的陸向松,尤其旁邊還有個默默垂淚的錢氏時,當即嚇得雙腿一軟也跪了下去,“爹,爹您這是做什麽?我可是您親兒子啊!您怎麽能讓這些下人如此待我?”

陸明遠毫無悔過之意,開始大聲嚷嚷,指責護衛們下手不知輕重弄疼了他。

陸向松差點背過氣去,擡手就是一巴掌狠狠打了下去,“混賬東西!”

“老爺!”

錢氏緊跟著慘叫一聲,撲過去抱住陸向松的腿,“老爺!使不得呀,咱們明遠哪裏吃過這樣的苦……”

陸明遠被打懵了,聽到錢氏的哭喊,膝行幾步抱住陸向松另一只腿,“爹,孩兒不明白究竟做錯什麽事了,值得您這樣動怒?”

陸向松怒極反笑,“事到如今還敢嘴硬,你睜大狗眼看清楚了!”他撿起一本賬本甩了過去。

陸明遠另一半完好的臉被賬本打中,疼得他哎呦一聲,卻不敢發作,只能哆哆嗦嗦地把賬本撿起來。

“還不快點!”

陸向松這一吼,陸明遠渾身抖如篩糠,他還不知道自己的破事已敗露,單純地以為陸向松是要他對賬。

可他對生意上的事一竅不通。

如此一來,自是心虛,裝模作樣翻了兩頁後,向錢氏投去求救的目光。

陸向松看著這個兒子,驀地冷笑,“好啊,我真是生了個好兒子!”

不由分說,擡腳就踹。

陸明遠沒有提防,被這一腳踢中胸脯,痛呼倒地,眼看陸向松又是一腳踹上屁股,他趕緊扭動身軀,口中連連討饒,“爹!爹!我錯了!我知道錯了!”

“連個賬本都不會看,居然也好意思向老子開口討要鋪子!”

當初陸雲舒陸雲裳相繼出嫁,陸明遠便對兩個妹妹的嫁妝眼紅,陸向松想著他是自己唯一的兒子,給他兩個鋪子管管練練手未嘗不可,這才默許了錢氏偷換鋪子的行為。

沒成想這兒子是個徹頭徹尾的廢物!

陸明遠抖得更厲害了,“是孩兒沒用!往後、往後孩兒定當勤勉……”

“蠢貨!等你勤勉起來陸家已經亡了!”陸向松壓根不吃這一套,將賬本懟在陸明遠臉上,“你看看這一年來,你都幹了什麽好事!”

“兩千兩啊……那可是兩千兩!虧了足足兩千兩!這些鋪子一年的營收起碼還有一千兩,這三千兩你揮霍完了就算,居然還向錢莊借錢!”

當陸明遠看到賬本上一行刺目的赤字時,終於反應過來,忙不得滾了過去,“爹,我知錯了!我真知錯了!”

這一次他哭得倒是情真意切了幾分,抱著陸向松的大腿涕淚縱橫,“爹,孩兒就是一時犯了糊塗,下次不敢了,我再也不敢了,爹,您就原諒我這一次吧!”

鋪子上的賬少了三千兩,錢莊處又欠了五千兩,加起來足足八千兩。

對偌大的陸府而言,八千兩都是一筆極大數目了。

“下次?你還想有下次?”陸向松咬牙切齒,又飛起一腳,這一腳力道不小,陸明遠被他生生踢到了門板上,“畜生!老子今日要打死你!”

錢氏怕了,趕忙護在兒子身前,挨了陸向松好幾下,嘴角都被打出了血。

“讓開!”陸向松還嫌不夠,將錢氏拽起來丟到一旁。

陸明遠一陣鬼哭狼嚎,趁著錢氏挨打時跑了出去。

可他整日只知吃喝玩樂,沒有半點功夫傍身,剛跑出去兩步就被護衛們架了回去。

陸向松氣狠了,隨手抄起護衛手裏的棍棒打了下去,屋裏立時傳出殺豬般的慘叫聲。

“說!這錢都藏哪兒了!”

陸向松一邊打一邊質問。

陸明遠疼得在地上直打滾,嘴上含糊不清地哭道,“花、花完了……已經花完了……”

陸向松高高揚起的棍棒僵在半空,嘴唇翕動著,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,“八千兩,全花完了?”

陸明遠連滾帶爬地跪好,在地上重重磕了幾個響頭,“孩兒不孝,被那萬花樓的老鴇騙了去……”

當陸向松得知他竟為了個青樓女子一擲千金,甚至到處借錢給那女子贖身時,一口氣沒喘上,直接兩眼一翻暈了過去。

家門不幸啊。

暈倒前的最後一刻,陸向松無比後悔生了這麽個兒子。

翌日,陸向松是被上門討債的人吵醒的。

這下所有賬目清楚明了了,除卻一處錢莊欠了五千兩外,賭坊還欠了二千兩,另外還有幾個陸明遠所謂的朋友也上門討債,零零總總算上利息得還人家一萬多兩。

這還不算自家鋪子的虧空。

離譜的是,陸明遠花了這麽多錢,最後那青樓女子還跟別的男人跑了,一萬多兩全打水漂。

看著面前來勢洶洶的一幫討債鬼,陸向松希望自己能再暈一次。

錢氏及時扶住他往後踉蹌的身子,目露憂色,“老爺,這下如何是好?”

即便陸向松心裏再恨,陸明遠終究是他唯一的兒子,只能咬著牙認了這筆賬,“西市大街上是不是還有幾間鋪子?先抵押給錢莊吧,不夠的再湊。”

這兩年陸家的生意不好做,全靠之前積攢的家業張羅一大家子吃飯,兩個女兒相繼出嫁又出了不少銀子,尤其是陸雲舒那小賤人,訛了不少錢。

陸向松想到她,不由計上心頭,詢問錢氏,“上回汝寧侯府派人傳了信,過些天雲舒那丫頭要回門省親,你可得伺候好了。”

錢氏一楞,隨後反應過來,點頭應下。

外頭的人還在高聲嚷嚷著還錢,陸向松想到身後還有個汝寧侯府,松了口氣,撥開護在門口的一眾小廝護衛,闊步行至人前,“大家先安靜一會兒!犬子欠下的賬,我陸家全都認。”

陸向松本人親口允諾,底下一片嘩然。

“大家應該知道,我府上的二姑娘高嫁,如今正是汝寧侯府的大少夫人,以侯府的門楣,我陸向松便是砸鍋賣鐵,也斷不會欠錢不還,還請諸位寬限些時日,屆時定然連本帶利盡數還清。”

後頭的錢氏欲言又止。

拿雲舒的夫家為他們自己作保委實不齒,可思來想去,大女兒雲裳不得夫家歡心,幫不上什麽忙,如今能解陸家危機的似乎只有高嫁的陸雲舒了。

陸雲舒出嫁時,她們也出了不少嫁妝,於情於理,陸雲舒都該施以援手,更何況這次有難的是她的親哥哥呀。

思及此,錢氏又將餘下的話咽了回去。

前來陸家討債的基本都是揚州當地有頭有臉的人家,但對上真正的勳貴汝寧侯府還是有些不夠看了,面面相覷後都有了主意,只等陸雲舒回門省親過後再來討債。

等所有債主都散去後,陸向松如釋重負。

轉眼到了陸雲舒省親這日,一大早陸向松便帶著族人侯在門口,豈料陸雲裳也在這日回了娘家。

看著陸雲裳獨自一人抱著孩子,在錢氏跟前哭哭啼啼,陸向松沒來由地心煩,“今日是你妹妹回門省親的日子,你難道不知道嗎?”

冷厲的語氣叫錢氏皺起了眉,錢氏把陸雲裳護在身後,“老爺,雲裳這孩子在姚家受了委屈,昨兒個夜裏就回來了,心裏頭正難受著,您就少說兩句吧。”

“還不是你這個當娘慣的!”

陸向松轉而訓斥起錢氏,“兒子教不好,女兒也教不好,這姚家門第雖不如汝寧侯府,卻也是咱們這兒數一數二的大戶人家了,我為雲裳攀上這門親事花了多少心血你不是不知道,結果呢?”

他明顯是因為兒子的事遷怒妻女,陸雲裳不想忍了,“爹爹,您摸著良心想想,這一年多我在姚家沒少幫襯哥哥,往家裏拿的錢也不少了,您就沒考慮過我的感受嗎?”

“您到底還要女兒怎麽做您才能滿意?!”

如果不是因為哥哥,她在姚家的處境還不至於這般艱難。

“還委屈上了?你有什麽可委屈的?”

陸向松瞪了這個不成器的女兒一眼,“抓不住夫君的心,只能怪你自己沒用!遇到事情就成天往娘家跑,像什麽樣子?”

“……爹爹?”

陸雲裳詫異地看著自己的父親,“我也是您的女兒,為何陸雲舒回得這個家,我就回不得?”

陸雲裳這個問題,陸向松都有些懶得回答了,“姚家門第再高,能和汝寧侯府比?你夫君對你什麽態度,那侯府對雲舒又是什麽態度?你自個兒心裏沒點數嗎?”

“侯府馬車很快就要到了,為父沒空陪你在這兒浪費時間,晚些你自行離去,莫礙著你妹妹的回門宴。”陸向松說完便火急火燎往正門趕去。

親耳聽到這些話從陸向松口中說出,陸雲裳整個人楞在原地,久久回不過神。

錢氏無奈,也只能暫且撇下她,臨走時拍了拍陸雲裳的肩,“雲裳,你爹爹說話就是這樣,不必放在心上,娘先出去一趟,你到屋裏歇歇吧。”

錢氏說得委婉,陸雲裳索性裝聽不懂,一手抱著孩子,一手抓著錢氏,“娘,女兒也想去看看,可以嗎?”

陸明遠惹下的禍事她是知道的,眼下爹娘上趕著去討好汝寧侯府,是何目的她也清楚,既然爹娘都能拉下臉,她也能。

只要她為煜郎求到前程,定能叫他回心轉意。

此刻沒有什麽比這更重要了,陸雲裳收拾好情緒,便抱著孩子悄悄往外走去。

至於陸雲舒,今日可謂是她有生以來頭一遭受家族重視,她瞥了眼底下烏泱泱的一群人,除了幾個見過的,大多是生面孔,估摸是陸家其他幾房的親戚。

裴紹行時刻註意著自家夫人,托著她的小手將人小心翼翼牽了下來,嘴上還叮囑她慢些。

看著二人恩愛,陸向松仿佛看到了白花花的銀子,一張老臉笑得全是褶子,“大公子,快請。”

但裴紹行對他的態度和對待陸雲舒截然不同,冷淡許多,只嗯了一聲便沒再搭腔。

拖了一年陸雲舒方攜郎君回門省親,對外說辭是因為遠嫁不方便,但她遲遲不願回,更多原因是不想和陸家人打交道,這一切在來之前裴紹行都事先知曉了,是以他對陸家人親熱不起來,一切只看自家夫人的臉色行事。

陸雲舒沒笑,他就不會笑。

見裴紹行滿心滿眼全是陸雲舒,陸向松遂轉過頭,端著慈父的姿態,“一路舟車勞頓,想必雲舒丫頭也累了,你娘讓廚房燉了雞湯,正好能給你補補身子。”

錢氏配合得迎上去,主動攙住陸雲舒的另一只胳膊,滿臉激動與欣喜。

“快讓為娘看看你。”她上下左右地端詳起陸雲舒,眼眶隱隱泛著淚花。

陸雲舒卻無動於衷,抽出手淡淡道,“我有些乏了。”

錢氏一楞,尷尬之色一閃而過,很快又重新揚起笑,“你爹一早就讓陸嬤嬤把主院旁邊的秋雨院收拾出來了,我扶你過去休息吧。”

陸雲舒幾乎沒在陸家住過,自然不熟悉,錢氏是怕她不認得路,讓侯府之人生疑。

可陸雲舒的身世眾人皆知。

“不勞母親費心了,找個丫鬟帶我過去就行。”

裴紹行出來打圓場,將人圈在自己的懷抱中,“我陪夫人過去。”

陸向松原是想把陸雲舒支開,自己好單獨與裴紹行談話,畢竟陸雲舒的臭脾氣他們都清楚,有她在事情定然成不了,但若只是裴紹行一人,看在他們是雲舒生身父母的情面上,也會施以援手。

他怎麽可能讓到嘴的肥羊跑了,又不停地給錢氏使眼色。

錢氏只能硬著頭皮往前湊,“雲舒,我們母女也一年多沒見了,娘有許多話想對你說……”

陸雲舒定定望著她,眸底是濃濃的嘲諷。

前面十六年,怎麽不見錢氏與自己有這麽多體己話。

但她終究沒把話說太狠,只是別過臉不想理會。

裴紹行知曉自己的妻,便做主婉拒了,“雲舒有了身子,精力不比從前,還是等她歇會兒再說其他吧。”

盛大的迎接,隨著裴紹行二人的離開迅速落幕。

原本想來分點好處的族親們見狀撇撇嘴,“看來這侯府也沒把咱們陸家當回事啊。”

緊接著有人附和著道,“女兒嫁出去了,就是別人家的了,哪裏會管她爹娘的死活,爹娘都不管了,我們這些叔叔伯伯自然也要靠邊站了。”

有個老媼聽不下去,駁道,“話不能這麽說,雲舒那丫頭怎麽過來的,大家心知肚明,能賞臉回一次家,已經不錯啦。”

另一人聞言便幸災樂禍起來,“也是,咱們只是遠房的叔伯,於她無恩,不過至少也沒害過她,更沒欠一屁股債。”

“哎呀,”那人的話倒是提醒了一些人,“這麽說,他們欠的錢還不上了?這可如何是好,我的五百兩啊……”

“行了行了,反正是討不到什麽便宜,都散了吧……”

陸向松聽著這些閑言碎語,感覺自己的威信在此刻搖搖欲墜,即將崩塌。

“夠了!”

陸向松怒喝一聲,“你們這幫忘恩負義的東西!從前我陸向松發達之時,可曾少過你們的好處?如今不過就是幾百幾千兩的事情,也值得你們拿出來反反覆覆地說!”

陸向松一怒,其餘人自覺沒趣,各自散了,剩陸向松一人站在原地咬碎了一口牙。

接番外三、四的平行世界篇,即盧氏重生後那個世界的後續發展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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